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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庙会文化资源及其在乡村振兴战略中的作用

时间:2018-04-23 来源:西部发展论坛 编辑:刘少华(实习)

二、陕西作家笔下的庙会——以《白鹿原》为例

传统文人对庙会的记载并不多见,部分原因是缺乏自觉的民众视角,不认为这些活动具有深刻的文化内涵。因此,《白鹿原》是一部难得的详细描写并刻画庙会场景的优秀文本,给我们提供了诸多思考的线索。

陈忠实的长篇小说《白鹿原》,写的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陕西关中农村在激烈的历史变革及频发的自然灾害中的生存状态。在小说的第十六章,详细描写了两场麦收过后的庙会,分别发生在贺家村和白鹿村两个邻村。

俟到贺家坊的忙罢会日,贺耀祖请来了南原上久负盛名的麻子红戏班连演三天三夜……这是一年里除开过年的又一个轻松欢乐的时月,即使像白嘉轩这样严谨治家的大庄稼主户,也表现出十分通达贤明的态度。日头还未落下去,白嘉轩站在院庭里宣布:“今个喝汤(注:关中人把晚饭通称喝汤)喝早些。喝了汤都去贺家坊看戏。我在屋看门。”他又走出大门走进牲畜圈场,对刚刚背着一笼苜蓿回来的鹿三(注:白家的长工)说:“三哥今黑你去看戏。我来经管牲口。麻子红今黑出台唱的是拿手戏《葫芦峪》。”

从这段描写中可以看出,庙会所制造的空间,不仅是庙、戏台、商铺这些明面上的,还牵扯到一个个家庭内部的关系调整。作为白嘉轩这种“治家谨严” 的乡村社会精英,也必须在庙会活动中表现一下“通达贤明”,在庭院中宣布参加庙会活动的合法性,不仅让母亲、儿子、儿媳妇、孙子这些家庭成员都去看戏,而且还专门去招呼长工,一定要做到人人有分、人人平等。这种全家“倾巢而出”去游玩娱乐的机会,对于严格遵守礼教的家庭,只有在庙会时才能出现。这不禁让人想到《红楼梦》第二十九回里的清虚观打醮,这是书中唯一一次贾府女眷全体出动去庙里看戏的情境。贾府的丫环们极少能获得这样陪着主子外出游玩的机会,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为什么庙会这样的活动,能够突破宗法、礼教这样的社会束缚,给许多人成功创造暂时的自由空间?这跟信仰有何种具体关系?离开了信仰,庙会是否还能发挥这样的作用?在笔者的田野调查中,也见到了一家爷孙三口抬着条凳前来看戏的场景。还有的女性观众一边在戏台下跟朋友聊得热闹,一边又担心家里生炉子烧水等问题。可以想见,如果没有庙会,她们此刻还得在家里从事家务劳动、管教晚辈。

就在贺家坊唱《葫芦峪》的当晚(也就是头天晚上),白鹿村遭到土匪抢劫。土匪选择的时间点,正是村里人都去看戏、人心戒备最松的时候。可见,这伙土匪对当地的习俗一清二楚,后来证明土匪头子就是白鹿村出去的人。在黑暗中,白嘉轩被土匪打伤了腰,抢劫了钱财。另一个大庄稼户鹿子霖的老父亲因为拒不交出钱财,被土匪杀害。接下来该轮到白鹿村过会了,白嘉轩是族长,在村里遭受土匪抢劫杀人这种重大的打击之后,他执意要求照常唱戏。

白鹿村的“忙罢会”弥散着浓厚的悲怆气氛。农历七月初三是会日,麻子红的戏班初二晚上就敲响了锣鼓家伙,白孝文(注:白嘉轩长子)通前到后主持着这场非同寻常的演出,忙得奔来颠去。鹿子霖坐在戏台前角,侧着身子对着台下,头上绾着的那一圈白色孝布,向聚集在台下来自十里八村的男人女人显示着悲怆也显示着强硬。初三的午场戏开锣以后,白嘉轩来到戏台下,掀起了一阵喧哗。白嘉轩拒不听从家里任何人的劝阻要到戏场上来,显然不是戏瘾发了而是要到乡民聚集的场合去显示一下。……他坐在戏台下看戏这个举动本身,已经充分显示了他的存在和他的气性,脸色和言语上再不需要任何作派了。……白嘉轩头戴一顶细辫儿草帽,进入了剧情。午场一般都是短折子戏,晚场才拉开本戏,麻子红得知白嘉轩晌午要来看戏,有意改换原先的安排出演《金沙滩》,把白鹿村悲怆的气氛推向高潮。白嘉轩特别喜好杨家将的戏,腰伤和褥疮的疼痛也为之减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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